
作者:戴荣里
对现代人而言,已经没有多少人再去寻找来时的路,更多的人,匆忙奔波于城市之间。一位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年轻人对笔者说,他很困惑。在荒僻的山村,缺少记录的故乡似乎没有带来祖先更多的消息;和众多走出大山的年轻人一样,常感到迷茫和苍凉!是的,信息社会的波浪,折磨着现代人,让其只顾思考现在,无法把握当下、知晓未来。许多青年人问笔者:该怎么办?说实话,我也时常感觉自己恍如丢失了一般。
寻觅从哪里来的历史,对一个人不是天生的哲学问题。祖先的记忆和传统,写着一个民族的血脉。笔者之所以反对人们不按辈分乱起名字,就是因为这容易迷失且扰乱了别人对一个家族线条清晰的了解。一个姓名,其实从纵向上记载了家族的符号,横向上连缀你和周围人的关系。知悉自己的由来,需要了解家族史、地域史、民族史。笔者对一位迷茫者说,读读历史吧,你会从历史书里知道一个村庄的由来,你的家族的传承;看看古老村庄的遗留吧,一棵古树,一盘老碾,一对石碑,一片瓦当……那里,存留了祖先的信息,民族的记忆,远古的信息。
通过阅读历史遗存,你知道你其实不只是你自己,你还是长长链条的一个环节,你会为这个环节的存在而滋生生存责任;通过语言的对比和考察,你会惊喜地发现,被你视为土气的家乡话,藏着许多神秘密码,藏着祖先迁徙的讯息,隐含着古老时期先人们的英雄符号。那一刻,你才忽然感觉到家乡话变得无比生动起来。喃喃土气中,裹挟着一个民族传播的腔调啊!惯常俗语携带着祖先披荆斩棘的英雄故事啊!语言和古老的遗存是历史的化石、民族的基因,是人之所以为人的物质和精神佐证。
城市的喧闹里,你了解了历史,读懂了自己的村庄,知道自己从哪里来,便明确了在历史链条中你所处的位置,你以家族的责任感活着,以光荣或摆脱屈辱的背景而活着,你就不会为着一个村庄的渺小而自怨自艾。当明天的曙光再次照亮时,凝目而视,你就有了面对未来的信心。祖先的记忆会成为你的力量或教训;儿女的咿呀,又在传递着一个家族走向未来的生命福音。在这样的气氛里,你会感到真实而人性地活着,而不是虚无和繁乱地活着。
历史从来是永不断裂的链条,人为的阻隔只是记忆的中断,我从哪里来。不再是一个哲学问题;我到哪里去,不再是一个让你迷茫的答案;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干什么?这样的追问,似乎多了内涵实在的记忆。一个人对自己家世的了解并不可悲可叹可笑可耻,每个人都是民族的一分子,多个民族构成国家和世界。在与实践相处的长久岁月里,你的家族有着这样那样的历史,或伟大或渺小,或英雄或懦夫,或远征或近移,或高尚或卑鄙,或高昂大气或唯唯诺诺……祖先所带给你的,不只是过去的过去,而时常会体现在你现实的血液里,为你,你的后代,去开辟未来的未来。
我想回答年轻人对我的提问:研究历史,并不意味着逃避现实,恰恰可以帮助我们找到现实的出口。为自己、为子孙寻找一条光明的路……(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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